液氮冷冻鱼

跑路了

陈年旧账

偶然翻到两年前的玩意儿……套的是恐怖游轮的世界观,鲨威跳了塞纳河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1793年的土伦,鲜血洗涤的,背负恶名的土伦。只有个开头,毫无营养,就放上来了。


分开巨浪和及膝的泥沙,衣摆紧贴着水面,他一步步登上浅滩。无边无际的海洋在他身后延展开,水中的鱼群和这一年的六月一样躁动不安,惊惶地向四面逃开去。
他开始感受到湿衣裹在身上的重量——一层裹尸布。吸饱了海水的盐分,在日光曝晒下几乎要板结成棺材的盖板——只需再置一把剑就可以承接刚入殓的尸身了。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才把那件沉甸甸的黑色大衣拨进水里。
在这个仓皇的夏季,他第一次允许自己毫无顾忌地躺在海岸上,喘息着海风,蒸腾的礁石,无稽的回忆……土伦港。这是六月的土伦,1832年的六月毫无悬念,平白地像是某位中世纪君主眼前的宪章,冷峭华贵封在泥沙里发酵,沉腐成破铜烂铁和炭化的碎屑。
“土伦”,他喊道,他喘息着大笑。没什么神灵听着他,连魔鬼都小心翼翼地隐蔽了。他用冻僵的手抠着地表粗砺的碎石,把它们砸向远处幽暗的天际。
我们已经可以猜想,他受了骗,那多少是一种命运的嘲弄——递交给上帝的辞呈被驳回了,地狱的第七层根本没有给他留下足够的荒地,让他触怒了上帝的魂灵变成一棵永远受惩罚的树。说到底,那是神学家们的错。
等到刺骨的凉意席卷了他,他才尝试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四周是荒僻的野地,竖着些孤零零的人家和破旧的渔网。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狼狈极了——乱发湿漉漉地沾在额角,水迹在他贴身的白衬衫上蜿蜒肆虐,烧灼着肌肤,长筒靴更是被水灌了满。他回到岸边,捞过浮在海水里的大衣,摸出他的随身证件,烟盒,原本用来打发马车夫的几个路易,轻质佩剑,和一把进了水的手枪。烟盒和枪被他扔回海,剩下的藏在衬衫胸袋里。他费力地把头发拢到脑后,朝着野地里的人家走过去。
如果说一个人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经历了巨大的变故,而如果这些变故又涉及到了生与死,善与恶,信仰,原则,等等等等这一切虚无缥缈的,形而上的东西,那么我们便无权要求当事人这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寻根究底,痛定思痛,把一切事情的本质从莫名其妙的荒诞结局里抽离出来,那对于当事人而言太过残忍。因而沙威的这一路走得十分轻松。他放弃了像以往那样心事重重的走路习惯,而是把他那放空了的心思专注于眼前的沙土里丛生的杂草,野花,或者干脆只是看着水从他衣袖上淋淋漓漓地滴落下来。最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木制房屋简陋的框架,一个老妇围着破旧的呢子围裙跪在台阶上做晚祷,赤红的海上的日光把她贯穿进过于强烈的色彩里。
听到了脚步声,老妇睁开眼,她像是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沙威垂着头,揣摩着词句,试图表明自己的毫无恶意,可是老妇人比他想象中地要平静。
“过路人。”她说,“现在这个年头,可少有行人从这儿过了。”
“几个路易在这里。讨您这儿一套旧衣服穿。”

现在这座人迹罕至的荒滩有了说话声。沙威几乎很难想象那发生在遥远巴黎的疯狂杀戮是几刻钟之前发生的——当他的双手仍然缚在身后,被一路用枪抵着穿过后巷,横七竖八的桌椅和碎石块连同炮弹的残片掺和在一起,死人的鲜血从街垒顶一直淌到街角的界石边上。那是疯狂,是屠戮,在这之外是浓稠的黑夜。沙威拒绝相信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他只相信摆在眼前的东西。
他辞别了妇人,习惯性地用手按了按不存在的帽檐。荒滩在他身后萎缩起来,他继续向前走,树丛中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几只船的骨架,最后他看见了城门。

评论(4)

热度(2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